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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冬奥开幕盛典 | 金元浦: 中国冰嬉——性天同一的历史之维

时间：2022-02-14 10:31:58 来源：微信公众号“元浦说文” 作者：

北中国，山水浩荡，大地苍莽，白雪无涯，冰原无际。当世界诧异中国举办冬奥会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中华大地从来就是冰雪的故乡，更是冰雪运动的故国。

中国人历来热爱自然。这是一个崇尚天人合一的民族，他们视万物为同类，视自然为亲眷和朋友。他们以人的自然之身来适应、契合于天地自然。此所谓“以天合天”。中华传统文化所包含的这种天人合一、以天合天的和谐自然观是中国传统哲学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与总结。中国古代的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都追求人天和合，但其主张各自不同。儒家文化关注社会的治理，强调积极有为，追求由自我到天地自然的和谐，故而以人道为核心，尽心而知天。所以儒家主张“天人一体”，所谓“性天同一”，反对人与自然的分割和对立。荀子《天论》中说：“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主张天地万物和谐共生。《易传》“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有恩与人类，那是使生命得以成长的大德。

“天地之大德曰生”

在这种理念和实践中，中华文明孕育了丰富的传统体育文化与多样化的民族体育文化，其种类、样式和丰富性举世罕匹。传统体育文化：它既有修身养性的五禽戏等各种气功导引术；又有防身健体的角抵、摔跤和武术；既有因时而作的端阳龙舟、重阳登高、清明秋千，又有娱乐表演的各种球戏和技巧；既有跑步、举重、嬉水、马术、射箭等夏季项目；又有冰嬉、滑雪等冬季项目。现代体育中的许多活动，不少可以在中国古代找到自己的雏型。各民族的不同体育文化丰富灿烂，56个不同民族各有自身独特的体育游戏、健身方式和竞赛。

五禽戏

历史总是眷顾那些人类首次的开拓者。2005年，科考队员在新疆阿勒泰汗德尕特乡的山涧洞穴中，发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古阿勒泰人脚踏滑雪板、手持单杆滑雪狩猎的岩画。这是迄今为止我们发现的中国冰雪运动的起源地。

古阿勒泰人脚踏滑雪板、手持单杆滑雪狩猎的岩画

翻开史书，查点冰雪行迹。我们发现，中国有关滑雪的文字记载竟然追溯到大禹时期。

《史记·夏本纪》记载，大禹治水的时候四处奔波：“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檋，上山穿的钉鞋；一说上山坐的滑竿一类的乘具。橇，根据《史记正义》解释，“橇形状如船而短小，两头略微翘起，人曲一脚，在泥上行进。”后人在此基础上开拓创新，把它改造成在冰雪上行走的工具，就成了雪橇。中国古代北方渔猎民族称冬季使用的滑雪工具为“木马”。木马分为两种，一种可以在雪地上滑行，叫“踏板”，后来发展为滑雪板；另一种可以在冰上滑行，又叫“乌拉划子”，即初型的滑冰鞋。在《冰雪之约》的影像中，我们仍然看到北方蒙古族、哈萨克族的汉子们在风雪交加的雪原驾着雪橇远行，在东部，也有鄂伦春的男人和女人们推着冰车，行进在乌苏里的江面······

再回首，已是隋唐时期。这时期我国北方的少数民族就掌握了冰雪运动。东北地区的女真族曾经发明了一种滑冰的竹马，人踏在竹马上，手执曲棍，在冰面上滑行。这是中国人最早的滑冰的方式之一。

据《隋书》记载，大兴安岭“射猎为务，食肉衣皮”的室韦人，就因为“地多积雪，惧陷坑阱，骑木而行”。可见，距今1400多年前，室韦人就已经掌握了相当于现在雪橇的滑雪技巧。

宋代时我国有了滑冰运动，那时滑冰被称为“冰嬉”。《宋史·礼志》称：“幸后苑观花作冰嬉。”宋以后，古代中国的冰上运动更为兴盛。元代人的骑木，即是滑雪、滑冰。当时，人们还将之用在交通运输方面。

《冰嬉图》局部

冰嬉到明朝时被列为宫廷体育活动。明万历年间，刘若愚在《明宫史》中记载说：“阳德门外，冬至冰冻，可拉拖床，以木作平板，上加床或藁荐（草垫子），一人在前引绳，可拉二三人，行冰上如飞。”“明世宗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正月十六，皇太子自宫中往见，即绝河冰坐拖床而过。”明宫词中也有关于冰嬉的描述：“琉璃新结御河水，一片光明镜面菱。西苑雪晴来往便，胡床稳坐快云腾。”

明代时，京城人常在什刹海坐冰床赏雪豪饮，明朝人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中写道“雪后，集十余床，垆分尊合，月在雪，雪在冰”，就描写了人们在雪夜冰湖上游玩、畅饮之情景。

最令人震惊的是，中国有文献记载的第一次冰上运动会在1625年（明熹宗天启五年）举行，这距离1924年第一届国际冬季奥运会有301年。^[1]

这年正月初二，东北建州女真的首领，即后来的清太祖努尔哈赤，亲自主持了盛大的“跑冰鞋”的冰上运动会。这天清早，宫内福晋(妃嫔)、朝廷贝勒及夫人们，穿着皇上赐的朝衣，戴上皮肩领和狐皮大帽，簇拥着努尔哈赤来到浑河冰场，观赏冰上表演。“运动会”的第一个项目是冰球（中式），然后是花样滑冰表演。双飞舞由两位表演者在冰上翩翩起舞，作出各种精美的动作，体态灵动，舞姿优美。冰上的武术更是花样繁多，有叠罗汉，刀剑冰上表演等。参加冰上比赛的不仅有训练有素的兵士和随从侍卫，也有贝勒的夫人和众兵丁的妻小。努尔哈赤常常高兴地以金银重赏参赛者，优胜者赏银二十两、金一两，掉队的也分到赏银三到五两。他还在冰上设宴款待众人，直到黄昏才乘兴回宫。^[2]

清代的冰上运动逐步发展，有了速度滑冰、花样滑冰、冰上足球、冰上抛球、冰上射天球、打雪挞及冰上摔跤等比赛项目。到乾隆时期，皇帝酷爱冰上运动，每年都从全国各地选拔近千名“善走冰”者入宫，从冬至到三九，在太液池（今北海和中南海一带）进行训练表演，参加冰上大典活动。活动中安排“抢等”(相当今天的速滑)。在抢等中，八旗兵足蹬冰鞋，身穿箭衣，在三里外的起点一字排开。号令一响，个个如离弦之箭，向前飞驰而去，最先到达皇帝冰床前的，就是冠军，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赐，头等奖。

《冰嬉图》中的比赛项目

除了文字，还有画卷复现当年文明的胜迹。宋代宫廷画家张为邦和姚文翰绘制了《冰嬉图》，金昆和程志道、福隆安也绘制了《冰嬉图》，这些绘画作品真实形象地记录了当年清宫的冰上运动和皇帝观看比赛的场景。《冰嬉图》显示，冰上运动会的比赛项目众多，仅花样滑冰就展示了金鸡独立、哪吒闹海等超级动作，杂技表演的弄幡、爬竿，冰上射箭等都既是娱乐，也是军事训练。

后人二次创作展现《冰嬉图》中的“冰上射天球”

所以，乾隆皇帝在《冰嬉赋序》里曾将冰上运动“冰嬉”称为“国俗”。即：国之风俗，国之节日，国之重典，国之大史。

也许我们丢失得太久了，我们居然忘记了我们是曾居住在冰雪之壤上的历史大国。然而，历史已经远去，现代奥林匹克冬季运动已然拉开了新世纪的帷幕。

[1] 1908年第4届伦敦奥运会第一次将花样滑冰列入了比赛项目。1920年第7届安特卫普奥运会增加了冰球比赛，在1922年的国际奥委会巴黎会议上顾拜旦说服了与会代表。会议决定在1924年第8届奥运会前举行冰雪类的比赛。当时成为“第8届奥林匹亚德体育周”。后来这届比赛被追认为第一届冬奥会。当时国际奥委会规定，此后在举办夏季奥运会的同一年举办冬季奥运会。1992年后国际奥委会决定夏奥会与冬奥会分开举办，相隔两年。

[2] 《满洲老档秘录》对这次冰上运动会作了详尽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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