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荷兰女王向李鸿章伸出手来，李鸿章不知是吻手礼，以为女王在向他索要礼品，急忙将慈禧太后送给他的一枚钻戒，放在女王手上。

凤凰卫视3月20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陈晓楠：早在16世纪，一位荷兰航海家两次游历中国后，在书中回忆道，次国富有黄金、宝石、丝绸、麝香等等，应有尽有居民都爱留指甲，除非要用枪，此国的人民很爱吃，什么都吃包括任何野禽或动物。这里对中国人的描述充满了新奇和惊讶，知道1896年李鸿章访问荷兰，作为儒家的经典著作《论语》其荷兰语译本开始面向荷兰民众正式出版。李鸿章的对首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有依据治国名言是“一手拿《论语》一手拿算盘”。这一次熟读孔孟的李鸿章，面对贸易强国的荷兰，内心又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呢？

解说：阿姆斯特丹一个由浮世喧哗搭建起来的水城，在117年前迎来了另一个，臃肿浮华过度派遣的出访大臣，李鸿章。这一天是1896年的7月4日，离开大清已经四个月的李鸿章，经一天的旅途之后达到了荷兰海牙的库豪斯大酒店。在经历过血腥沙皇尼古拉二世登基，铁腕宰相俾斯麦密谈之后，荷兰的香烟与浮华，最让李鸿章惬意而又满意。

这位73岁的老人，在荷兰女王热情款待的宴会上，醺醺欲醉，显然早已把旧伤与心痛抛于脑后，当时的烟火表演更是把主办方的热情推向高潮。

Jurriaandevos（库豪斯大酒店销售经理）：烟火表演非常壮观，漂亮的烟火，还祝福李鸿章可以千岁千千岁。因此李鸿章很高兴，因为对于中国皇帝的祝福是万岁，所以庆祝李鸿章千岁，是个创例之举。

解说：风车、木鞋、运河、小桥、船屋、海盗，美丽的建筑，诱人的郁金香，所有这一切构成了荷兰美丽的童话世界。不过大麻、同性恋、喧嚣的红灯区，这些成人化的标志又展现了素有性都之称的阿姆斯特丹，自由开放的一面。

李鸿章在品尝了西方风味佳肴，欣赏了“珠喉玉貌，并世无双”的歌舞，飘然欲仙之际，即席赋诗。“出入承明五十年，忽来海外地行仙。盛宴高会与丝竹，千岁灯花喜报传。”

Jurriaandevos：因为当时写书并不是很常见，并且对于中国人而言，写诗更是尤为重要。我想现在写诗也是很重要的事，当然他没有铅笔或钢笔写，他用了小刷子。

记者：刷子？

Jurriaandevos：是，他用刷子在金宝书上写了首诗。

解说：这个在西方人眼中神奇的刷子，就是中华文明沿用数千年书写工具，毛笔。从当年的刀笔小吏到晚清第一重臣，深谙文章的李鸿章刷刷点点，留下了这四句墨迹，让一座百年历史的豪华酒店，写入大清短暂的外交史。

金宝书库豪斯大酒店的镇店之宝，其中记录了从酒店建成以来，荷兰女王十三岁时的题词，到当下著名的摇滚歌手的墨宝、笔迹。

Jurriaandevos：但是照片实在是很小很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清楚，但是这位就是爱玛，她旁边的女子就是威廉敏娜女王。也就是下任女王威廉敏娜。

解说：荷兰自1806年建立王国起，威廉敏娜女王是他们的第四代君主，同时也是连续三代女王中的，第一任女王。而她的母亲爱玛正是当时掌握大权的摄政王。

Jurriaandevos：在那个时期是爱玛女王，她并不愿意称呼自己为女王，但是我们是以女王来称呼她的，她称呼自己是摄政王。

解说：在李鸿章此行中，荷兰的繁华与大清的浮华，如此相似又那么不同，就在这位摄政王爱玛热情款待中，李鸿章似乎看到了两年前，慈禧老佛爷60大寿的身影。

在今天华人眼中，早已不见库豪斯大酒店的名字，口耳相传的是这里曾经停留过的，清末重臣李鸿章。在金宝书上题诗赠女士的故事。自李鸿章此行之后，这座海牙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便有了一个响亮的中文名字，李鸿章大酒店。就在李鸿章成为库豪斯大酒店吸引中国客人卖点时，酒店经理非常遗憾地告诉我们，酒店所记载的关于李鸿章酒店形成的，另外一个版本。

Jurriaandevos：李鸿章事实上他没有在酒店入住，他只是在酒店参加宴会，受邀于政府他没有在这里入住。

解说：至于那晚李鸿章到底住到了哪里？至今我们也没有找到一个较若划一的记载。在这个接待国丘吉尔、帕瓦罗蒂、希拉里·克林顿等世界名流的总统套房内，应酒店经理之邀，我们决定弥补酒店曾经的遗憾，再度留下与李鸿章此次探访，相关的记忆。

Jurriaandevos：我就只需要在这签个名。

记者：这样就有了个李鸿章肖像。

Jurriaandevos：是的。

记者：很有意思吧！

解说：坊间流传的许多关于李鸿章的故事中，就有李鸿章拜见荷兰女王时，有关外交礼仪的趣事。荷兰女王向李鸿章伸出手来，李鸿章不知是吻手礼，以为女王在向他索要礼品，急忙将慈禧太后送给他的一枚钻戒，放在女王手上。女王将戒指戴上之后，说了声谢谢再次将手伸出来，李认为女王皇后太过贪心，而自己又无其他礼物可送，只好楞楞的站着，情形十分尴尬。

在李鸿章这次对女王的拜访中明确的有文字记载，李鸿章并不是空手而来的，在中国的古瓷瓶景泰蓝，丝绸、茶叶的包裹下，李鸿章向女王表达出此行的目的，仅仅是中堂之来荷也，为行主宾投报礼，冀中荷之用敦睦谊。不关订约联盟。

这个在17世纪曾有海上马车夫，而称霸世界在全球各地建立殖民地和贸易据点的荷兰，怎么会轻易放弃向李鸿章展示自己的机会，最后李鸿章的身影遍布钻石工厂，风车磨坊和郁金香花田。从17世纪到21世纪郁金香的品种，层出不穷，唯一不变的是对中国庞大市场的雄雄野心。

GerardLangedijk（郁金香花商）：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这是Su，嗯我看一下，在这这是我们大客户的名字。

解说：这位本地土生土长的花商，由于近些年和中国频繁的贸易往来，而得到一个和自己荷兰名字谐音的中文名字，老狼。老狼非常重视中国市场，几乎每年中国的展销会上，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GerardLangedijk：哦，全世界的话，他们让我们做了标记，我们标了瑞士、芬兰、还有英国，还有这边的美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还有中国。

解说：对老狼而言，单单就一个中国新年，就会消耗8个集装箱的郁金香花种球。

记者：一集装箱大概价值多少钱？

GerardLangedijk：大约5万欧元，总共是40万欧元。

解说：在17世纪由郁金香所引发的郁金香泡沫，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金融风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市民百姓，甚至是扫烟囱的工人，和旧衣服店里的老妇，都加入到了这场投机。无论价格如何飚涨都会有人付账，为了方便郁金香交易，人们干脆在阿姆斯特丹的证券交易所内，开设了规定的交易市场。

在李鸿章短暂的荷兰之行当中，我们很难找到相关的资料，来佐证李鸿章是否参观过这座世界首个证券交易所。但在财富和欲望面前，李鸿章似乎从来没有退缩过。

GerardLangedijk：在那个时候，一个郁金香的花球茎的价格，可以抵得过一幢房子。

解说：那个远去的疯狂时代，可能永远成为像老狼这样的花商的历史记忆。与郁金香同样美丽的罂粟花，也曾把大清搅动得天翻地覆，当时上至慈溪、官员下至黎民百姓都以吸食鸦片为荣。这个被称作“福寿膏”的东西，被获利者冠以麻醉、镇痛、辅助性事的作用，罂粟花凭借它的妖艳、迷幻让吸食者自我麻醉，在屡屡青烟中成为许多人逃避现实的精神寄托物。而我们了解，李鸿章是为数不多不抽鸦片，并深恶痛绝的官员。据说翻译家严复在北洋水师学堂教书的时候经常吸食鸦片，为此他经常受到李鸿章的痛斥。

一束花浮华着一个风车王国，而另一束花则扭转了一个帝国的生死容颜，早在1656年荷兰使团就达到了北京，那时的大清刚满8岁，荷兰使团在利益的驱使下，放弃欧洲人所谓的骄傲对当时18岁的顺治皇帝，行三拜九叩大礼，在以“中国中心主义“天朝上国”自居的大清看来，礼仪实际是一种“文化资本”是“权威”的象征和来源。然后137年后，当称霸欧洲号称日不落帝国的大英使团拜见正直盛世的乾隆皇帝时，跪拜之争成为大清外交的烫手山芋，而《天津条约》的签署，清朝更是被迫同意，西方使节觐见不再行跪拜礼。

牛冠杰（历史学家）：这礼仪的背后涉及到一个中国对外关系的一个格局的问题。

雷頣（历史学家）：中国不是一个国家，觉得中国是世界，世界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其他国家都属于中国管。

牛冠杰：中国的皇帝是世界的中心，世界的主宰。

解说：无论是贸易之上的荷兰人，所表现的卑躬屈膝还是保守孤傲的英国人秉持的力争己见，或是大清故步自封遭遇挑战后的动摇，其背后是世界格局的变幻，和两百年间大清王朝日渐线路的世路枯荣。最新的畅销书《世界是平的》里提到，全球化的第二各阶段，如蒸汽船、铁路，以及后来的电报、电话等拉近了世界的距离。就在世界变平之前的那200年间，李鸿章已经开始迫不及待让自己从欧洲各国的旅途中，吸取所谓的洋气。而在此之前“天道圆，地道方”在封建王朝的宇宙理论体系中，大清把自己当作是天下的中心，称四方为夷以次来显示自己的优越高贵。

牛冠杰：从康熙到乾隆皇帝绘制地图过程中，中国一直是中心，因为我们讲地图是方的，地球也是方的，这个观念。这个观念我们讲不仅仅表现在地理在外在特征上，更重要的是一种思想的内核，就是皇帝就是天子。

雷頣：来统治人间的，具有道德性，因为天授予人，肯定具有神圣性、道德性，所以只有中国的能称皇帝，认为其他的都不能称皇帝，只能叫国王。

解说：从曾经的万国朝宗，到如今自己以一老迈残躯拜访列国，伴随汽笛鸣响后，火车碾过铁轨的隆鸣声，坐火车离开荷兰的李鸿章，内心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比利时号称欧洲的十字路口，这个先后被罗马人、法兰克人、荷兰人等统治过的国家，早在1831年的伦敦会议上，永保中立。位于布鲁塞尔市中心的比利时王宫，如今仍然保留部分作为国王办公的场所，在王宫侧面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木门背后，保存了王宫的所有档案文件。

Janssensgustaaf（比利时皇宫档案馆管理员）：你好，随便坐。这里是当时王宫大元帅，这是为了接待李鸿章特使，做的日程安排。由王宫大元帅做的一个安排。他首先到达的是比利时边境，然后由皇家专用车，接往布鲁塞尔皇宫，由皇帝副官在火车站迎接他，送他至皇宫。在那等待他的是皇帝，和他的随行人员。

记者：您能给我们读读这段话吗？

Janssensgustaaf：于式枚先生，兵部副主事，法语翻译。上海商务铁路公司前主管，总督的亲信大宅麻古中，李经方先生他的养子，曾任中国驻日外交官，英国医生艾尔文，是李鸿章的主治医生，所以他有一个英国医生。中国医生马欣中是助理医生，所以他还有一个中国医生，地区行政县长北滨先生，张路宏使节和地区行政县长，就这些。这些就是李鸿章的随行代表团。

解说：比利时是继英国之后最早一批工业革命的国家，军事装备的制造领先于当时许多国家。

Pierrelierweux（比利时枪炮博物馆馆长）：在比利时，我们有一家皇家厂，那里制造出口材料当时的比利时相当于是19世纪的中国，21世纪的中国又正好相当于19世纪的比利时，它是个出口大国。大量的玻璃、钢铁制造业成品的生产，非常丰富，比利时本土的市场并不大，因为是个小国家，所以出口的就非常多。当时有很多的轻武器，与重型武器都出口。所以我猜测当时李鸿章的来访，是为此目的。

解说：早在镇压太平军的过程中，李鸿章凭借戈登的洋枪队，来对付农民起义军的长矛大刀，所向无敌闯出常胜军的名号。后来东亚最大兵工厂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的建设，使李鸿章洋务大臣的地位得以确立，所以此次出访比利时的重要目的，也是对比利时生产的武器做进一步的了解。在今天的文献中明确的记载了，李鸿章在布鲁塞尔参观了枪炮各厂，美不胜收。

Pierrelierweux：比利时有技术能力，制造高水准的武器。可以说跟德国英国有同等水准，同时还跟不少合作商共事。

解说：早在1864年李鸿章致总理衙门函中，曾分析到造炮之法，先铸以实心大铁块，头大尾小外形如塔，一曰短炸炮，身短而口多，炮耳在后形如怒蛙，俗名田鸡炮。大约洋人攻坚城，破炮台则用长炸炮，雷奔电挚累累贯珠，惊敌心散敌阵，则兼用短炸炮。

Pierrelierweux：射程在100至200米之间，就是发射葡萄炮，就像猎枪可以击中800至1000米内的目标，这是最大射程了。这时大多数时候就发射炮弹。

（比利时枪炮博物馆重式务实专家）：这就是18世纪中叶，到1860年间大炮的普遍特征，这就是克虏伯19世纪末造的大炮，这一架也是这边的炮产于19世纪末。中国有用过，它是从后面上膛，而不是从前面上膛，每个炮重量都不一样。

（比利时枪炮博物馆轻式武器专家）：一般大炮的重量都会标注在上面，制造年份。这是制造年份，请问大炮的重量标注在哪儿啊！是在炮管托盘旁侧的2185，原来是标注在这里。如果多标几个就更好了。

解说：李鸿章当时对各国火炮的性能也做过一个分析，查炮位一项，德国全用后膛，英国全用前膛，俄法则小炮多后膛，大炮多前膛。美国仍用老式滑膛，其中著名商场德日克鹿葡，专造后膛全钢之炮。英日阿勿士庄，专造前膛熟铁包钢之炮。

我们在比利时军事博物馆中，先后拜访了四位专家，才逐一分专业、分领域地给我们介绍相关的专业知识，但单凭上述李鸿章一人，对于枪炮的研究就足以影响清廷购买火炮的基本知识，作为一个外交大臣，李鸿章洋炮迷的称号，不愧为晚清第一洋务大臣。

陈晓楠：主张对清发展贸易的，利奥波德二世，在李鸿章离开比利时4年后的世博会期间，为了吸引比利时商人投资中国，特意在布鲁塞尔北边修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中国馆。今天在中国馆的欧式花园中，有几块石头上仍然可以看到，耕比国的汉字，在中国馆对面高高耸立的是一座猩红色的日本塔，巧合的是在李鸿章为满清做最后挣扎的背后，也恰恰是那个悄然崛起的大和民族。离开注重贸易往来的欧洲十字路口，李鸿章踏上了前往当时黄金储备世界第一的法兰西之旅，感谢各位收看《凤凰大视野》接下来请看下一集，掘金法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