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开馆的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吸引了众多业界目光，其优雅的建筑、宏大而富于变化的展览空间，以及丰富的馆藏成为关注的焦点。而在笔者看来，开馆展别具慧眼的主题“开今·借古”，别出心裁地将传统艺术与当代艺术、“国画”与“洋画”对话的呈现方式，是最大的看点。

王璜生的策展意图之所以显得别出心裁，首先是因为龙美术馆的收藏恢弘富丽，涵盖古代艺术、现代艺术与当代艺术，贯穿古今。记得一年多前龙美术馆浦东馆的开馆展也是这样贯穿古今，不过那时用了4个平行展来分别呈现古代、近现代与当代藏品。王璜生的创意在于，在“开今·借古”宗旨下让那些藏品直接对话。因为在他看来，传统作为一种文化资源，跟当下的创作发生着种种关系、种种借用，包括展览中呈现的临摹也好，有意误读也好，或者针对性地超越、批判也好。他指出，当代人对传统是“面对”而非简单地接受，因为如何看待传统这是一个当下的立场，要面对当下的社会情境。在这里传统只是作为资源和背景。

值得一提的是，北京今日美术馆也有类似的展览正在举办：中国嘉德将其纪念王世襄先生诞辰百年的“选中之选、器美神完——嘉木堂呈献明式家具精品”展与“转向内在——2000年以来的中国新绘画”展，展览向观者呈现古典家具与当代油画跨越时空的对话，让观众全面体会手作之美与绘画之美的对话，体会中国传统艺术与当代艺术的对话。而苏富比则更进一步，在其即将举槌的香港春拍上推出“聚——当代文人艺术”拍卖专场，囊括近100件拍品，总估价逾4000万港元，呈献蔡小松、李华弌、刘丹、彭薇、徐累及曾小俊等当代水墨的佳作，与“奇石、盘根等天成清供同聚一堂”。

苏富比瓷器工艺品主管仇国仕是这个专场的策划人，他多次与笔者交流对中国的文人艺术传统的崇敬。在他看来，专场所呈现的书画文玩虽然出自画家、收藏家、古董商之手，但这个专场仿佛兰亭雅集，为了“重新诠译雅聚，咏颂物我相交之谊”，“与逐步吞噬现今艺坛之犬儒主义与投机狂潮大相径庭”。

仇国仕安排的也是一种古今对话，他认为其中有一脉相承的美学追求：“专场中之古石、根雕、盆景，包含宇宙万象之玄微，展现朴陋美学之追求”。他还引经据典谈到中国历史上文人喜爱供石的传统：“宋以降，赏石获邀进书房私室，石与道，从此密不可分。宋代文士苏轼（1037-1101）诗书兼擅，对石颇有研究，曾指：‘石文而丑，一丑字则石千姿万状皆从此出’。清代文人刘熙载（1813-1881）云：‘怪石以丑为美，丑至极处，便是美到极处’。丑，怪而奇，拙而巧。套之于石，蕴涵天地混沌、一切偶然。”他还从中西方文化比较的角度，指出这种爱好是因为对老子“道”的追求：“中国之对山水，以至赏石的小中见大，犹如西方之对人体。多个世纪以来，西方艺术家专精覃思，从人体发掘存在意义与形而上道。理想的人体，乃对称、谐和、完美之表现，长久以来合于西方审美。反观中国赏石，提倡混沌、诡谲、动势，皆道所使然也。”

有作品参加这次拍卖的画家蔡小松是笔者的朋友，记得本人曾带着他在苏富比的巡展现场拜访过仇国仕，设想将其作品与他们呈现的中国古董放在一起展览的可能性。想不到仇国仕更大胆，竟把蔡小松等人的当代水墨作品与他的古玩一起上拍。在他看来，“专场中几乎所有当代水墨作品，皆见证现今中国艺术家借着对自然的揣摩，追寻形而上道。”不过他强调：“纵然古今一脉相承，源追两宋，当代水墨画家更勇于寻求突破，尝新技、立新义。”

从王璜生到仇国仕，反映了中国艺术市场的一种新动向，那就是以古今对话的方式回归传统、激活传统的时代潮流。这既可以解释当前席卷全球博物馆与拍卖场的“当代水墨热”，也预示着艺术品拍卖将打开新的的业务疆界。